姥姥的梦

项莉

  农历九月十六,96岁高龄的姥姥走了。她走的很安详,无疾无痛,就像是沉沉熟睡一样。出殡那天,奔丧的亲戚朋友、左邻右舍都说姥姥有福,活到这么大年纪,没病没灾儿的,这叫喜丧。葬礼过后,妈妈似在安慰我,又似在自我安慰地说:“你姥姥一辈子该吃的苦都吃了,该享的福也都享了,各辈儿的孩子们成家立业,她没什么牵挂了,这辈子圆满了。”听着妈妈的话,我想到了姥姥曾经给我讲过的她的故事……

  姥姥出生在1923年的旧中国,家庭贫困,年仅14岁就做了姥爷家的童养媳,不光要伺候年龄尚小的姥爷,还要伺候公公婆婆、老公公老婆婆;不光要下地干活,还要推磨、做饭、打水、洗衣服……终于,在一个疲惫不堪的傍晚,姥姥跳进了村头摇辘轳打水的井里。姥爷一家人到了晚饭的点儿不见饭菜上桌,这才到处寻找,最后在井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姥姥,她已经被来打水做饭的村民救了上来。姥姥一共生养过8个孩子,夭折过两个。姥姥带着孩子们一直住的是西屋偏房,冬天冷、夏天热。冬天孩子们晚上尿了床,早上醒来,凉席子下面都能结冰。姥姥说,那时候,她总梦想有一天,女人能和男人一样有地位,不用再伺候这个那个、受那么多的苦,孩子们能够吃饱、穿暖、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……

  我出生于1980年,因为姥爷是工人,日子过得比我们家要好一点儿。在我的记忆里,每次去姥姥家都会有各种好吃的。姥姥也把给我们准备好吃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。小时候,妈妈经常把我们姐妹送到姥姥家,一住就是十天半月,这段时光是我们最有口福的时候。白天,姥姥会给我们做各种好吃的:用鸡蛋和面,擀成饼,切成条,拧一拧,放油里炸,干炒果子就做好了,有时还会撒上一把芝麻,真的又香又脆;把鸡蛋打散撒上小葱花,沿着锅边倒下去,烙薄薄的鸡蛋饼,笨鸡蛋金黄金黄的,色香味俱全;还有鸡蛋菇扎头、南瓜咸食……姥姥做这些的时候,我们就站在一边,看着姥姥得心应手的动作,心里是无限的满足。晚上,姥姥会把削好的苹果、干炒、小糖果等一一陈列在床头柜上,每次爸妈去接我们回家的时候,吃过午饭,下半晌姥姥都会给我们加餐。如果,有好吃的东西忘了给我们带上,姥姥会自责的觉都睡不好。可能在姥姥看来,吃是她表达疼爱的最简单、最直接、最有效的方式。而我们,也乐于围在姥姥身边,享受这份美好时光。

  再后来,我们长大了。上学、工作、结婚、生子,有了我们自己的家庭和牵挂,于是便忽视了姥姥的需要。直到8年前姥爷因病去世,姥姥伺候了一辈子的老伴儿离开了她,我们才觉察到姥姥的孤寂。于是我们便不约而同的常常回去看望姥姥。每次我们回去,姥姥都会笑的很开心,看看这个,看看那个,喜欢的不得了。看到孩子们都成家立业,带着小辈儿的围在她身边,总会感叹:“社会好了,想买啥买啥,想吃啥有啥,做梦也没想到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”。

  确实,见证着中国历史发展轨迹的姥姥努力地活着,她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春天,目睹了新中国70年的巨变,踏进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时代。她以前的梦都实现了,而且以前没做过、不敢想的事都成了现实。虽然姥姥不在了,但我想说,我们的新时代才刚刚开头,更伟大的梦想正在等着我们去实现!

(责任编辑:刘楠楠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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